戀愛段子
靈感收集的筆記里記錄過一個很「抽象」的戀愛段子,一般這種段子都常見於短視頻平臺,跟之前那個「絕對不可能出現在簡體中文互聯網的遊戲廣告」一樣,這是我為數不多會看完的內容,我知道它們足夠傻逼但又會好奇它到底還能多傻逼。
上次看到的一個劇情是,一個一大早就開始要忙於工作的男人,旁邊站了一個正在賭氣的女人。女人滿臉不高興但又不說自己遭遇了什麽。男的邊忙工作邊抱怨自己一天到晚都在工作,到底有什麽事情讓女人不滿意了。但是女人就是不說,木訥訥地杵在那里。最後男人幾乎崩潰,抓著女人的肩膀問到底怎麽了,無論是什麽問題,他都願意改正,別用這種冷暴力的方式不說話。最後女人才開口談及自己一大早就生氣的原因:她夢見男的昨晚和別的女人在聊天。男人一聽,就連扇了自己幾個耳光。不得不說,在這個戀愛段子里,男人的演技明顯要好很多,特別是他最後抽自己耳光的動作,非常有表演張力,把人物情緒表達到極致——有一種恨自己嘴浪要在別人夢里和別人聊天,又要恨自己剛才許了那個「什麽都會改」的承諾。
畢竟我不刷短視頻平臺,所以對這種見怪不怪的戀愛段子難免有點「大驚小怪」。不過這種段子都是一群人抄來抄去的東西,一段時間你會看到不同人不同風格的人都在表演一個內核的劇本。再過一段時間,什麽東西戀愛段子又火了,大家又都轉向去了那邊。
之所以我一開始用了「抽象」這個詞,是因為這種段子放在不同的平臺,會有完全不同的效果,比如當這樣的戀愛段子放在微博豆瓣,那必然會引發一場爭論不休的性別戰爭,女人覺得這個段子在醜化女性,而男人覺得這個段子簡直就是在真實地反饋女性的不講道理歇斯底里。它「抽象」的樂趣不在於劇情本身,而是在於人們對它的過分解讀,被賦予了各種緣由的「政治正確」,然後形成及其「抽象」的烏合之眾。
這些戀愛段子並沒有「幽默感」可言,它們都是批量化製造的「段子」,所以很難想象,寫這些段子的人,到底是真實地從現實走向藝術,還是一味地抄來抄去。
之前有人提出了一個觀點,認為「單身的人更具有幽默感」或者說是「對外表現出來的幽默感會更強」。比如你可以隨手打開你的朋友圈,看看那些「段子」特別是富有幽默感的「段子」,一般是單身的人、戀愛的人、還是結婚的人發得更多更有趣?
秉持這種觀點的人,認為單身者「閑」、「悲劇激發創造力」和「現實中他們缺乏閃光點所以在虛擬網絡上以自己的幽默作為展示窗口」,所以單身者更願意在網絡上展示自己的「幽默感」。當他們進入到戀愛關系後,這種「幽默感」不是關閉了,只是沒必要再對外分享了,如果戀愛的對方恰恰是一個懂自己幽默的人,那這些幽默感也就找到了正確的釋放對象。
如果拿一個人對外釋放的「幽默感」作為他單身與否,甚至是感情關系里被認可和關註的「指標」,確實還蠻有研究的價值——但問題在於,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恰當」的幽默感啊。
「戀愛段子」算是一種「幽默」,只不過我覺得它更「抽象」(貶義)一點。它更接近一種直線球的打法,一擊命中戀愛段子想要吐槽的某種戀愛現象——但往往會使用誇張和醜化的手法——當然,這是激化矛盾和製造對立產生流量最快的方法,也是最容易和幽默脫鉤的方法。
幽默是一種心理應對機製,是大腦在沖突下產生的副產物,它幫助大腦處理復雜矛盾的訊息,並解決困惑的情感。人類透過辨識這種沖突才能理解幽默,而沖突最常見的表達方式就是笑。這是幽默的官方解釋,不過我覺得它少了點「具象」。我理解的幽默,就是兩個事物存在信息斷層,將這兩個具象、或是抽象的事物尋找到一個「共通性」給聯系起來,在發揮人類想象力和調動人性的情況下,使之產生「幽默」。而沒有幽默感的人,會因為你將「熬過頭的咖喱」和「大便」聯系起來而覺得你腦子不正常;而擁有幽默感的人,會在看到你「煮出了象形微妙的咖喱」後,瞬間向你提出「你是願意選擇咖喱味的屎,還是屎味的咖喱」這樣無厘頭的問題,來緩解「咖喱被熬製失敗」的尷尬。
最近IG上面流行一種新式的戀愛段子(但是我不認為它會出現在簡體中文網絡上,如果出現了也一定會被那群覺得電梯里有避孕套廣告自己孩子看了就會學壞的家長給舉報了),這些戀愛段子是描繪「當一個人失戀之後做任何事情都會想到自己的前任」。比如把手指插去杠鈴片的圓孔里、或是在面包上擠下濃稠的美乃滋、或是把USB插入到插口的瞬間——「生活中處處常見的事物」和「性」之間本身存在信息斷層,但是人們的想象力只要足夠,就可以把任何與插入、液體、掰開等等動作跟「性」聯系起來。人們不需要把這個事情講明白,只需要放在「當一個人失戀之後做任何事情都會想到自己的前任」這個標題之下,人們就會調動自己的「幽默」來補全這些信息斷層。這就是所謂的「幽默感」。
「地獄笑話」和「黑色幽默」則調取的是人性深處的那些不便於展示於外人的黑暗之處,能被一個幽默喚醒的人性醜陋,並不能證明一個人的心理扭曲,反而會以此反饋出一個人的「完整性」。
不知道你身邊會不會有這樣的人,他們在朋友圈時刻都是負能量抱怨的狀態,也不允許別人有任何「幽默」,比如最近流行的某些幽默的段子,他們會雞蛋里挑骨頭的方式,從這些幽默里找到不應該有的「政治不正確」,甚至還會站在更高的道德高地上,去批判幽默調動的那些不應該有的「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很無聊嗎」。
你別說,恰恰又是這群人,反而會對最低級的戀愛段子「深信不疑」,看到一個描繪男人做錯事的戀愛段子,他們會下結論男人都是一樣的犯賤;看到一個女人做錯事的段子,他們會下結論女人還不是一樣的,或者是這些賤人毀掉了女人在戀愛里本身的純潔與自我,剝奪了自己是個好女人的資格。
我都說了,這不是「幽默」,而是「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