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大道上
我從有意識開始時,就已經在這樣一條大道上了。
在我所在的地方,路的兩旁種著樹,樹葉隨著微風輕輕浮動著,陽光透過樹葉形成一個又一個光斑,很好看;空氣中有一股令人安心的香氣。
腦海裏出現一個聲音:「沿著這條路,去往遠方。」
可究竟哪裏是所謂的「遠方」呢?我往我的前方看去,又往我的後方看去。
樹隨著路的推移逐漸變得越來越少,到我目光所及之處,便已經沒有了樹。
這條路似乎是無止境的。就這樣一直通往前去,消失在地平線。
在這條路上也有很多像我一樣的人。有些人走在這條路上,有三三兩兩者,有獨行者,或是往我的前方走去,或是往我的後方;也有些人就在路的一旁,樹蔭下休息著,和別人嘮著磕。
我走向前去詢問他們:「請問一下,你們為什麽不和那些人一樣走向遠方呢?」
他們紛紛笑嚷了起來,一個勁的說我笨,還想著往前走;終於有一個人願意冷靜下來,對我說「你仔細看看,哪來的遠方呢?我們這些人走了那麽久,最終還是一場空。只有無止境的道路和頭頂的太陽。你說,這有什麽意義呢?還不如和我們一起在這裏聊聊天,曬曬太陽,多舒服。」
「這麽說,你們是嘗試過往前走的?」
「說的沒錯。不過也有一些人就直接選擇留在這裏。哎呀,我看你也和我們一起在這裏算了。」
「不了,我還是試著往前走一走。」
「唉...何必要這樣呢。」
我往前走去。遇見了幾個同行者。
「為什麽要去往遠方呢?」
「我也不知道,腦子裏突然冒出來了一個聲音讓我往前走。我想,反正也是無事,那就試試看嘍。」
「這裏有流傳過一種說法,有些人只需半天便可以到達『遠方』,我也想試試。」
「有沒有對此更加詳細的說法?」
「我我我。我之前親眼看見有一個人走著走著突然就跑了起來,這一跑吧,居然跑脫了地面,跑入了空中,就像飛了起來,直直地往前面沖去。我猜,他現在大概是到達所謂的『遠方』了。」
「這樣嗎...」
我一個人走在這條路上。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大部分人走著走著實在是無法忍受了,便開始走回頭路,回到了最開始的那片樹蔭底;還有些人走著走著,似乎毫無征兆的飛了起來,離開了這裏。於是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太陽散發著熱量,整片大地都居於它炙熱的蒸爐裏。地面也冒起了熱氣,似乎可以聽見滋滋的響聲。我還在往前走。
我為什麽這麽執著於往前走?我怎麽還在往前走?
腳底似乎已經產生了痛感,大腿似乎灌了千斤鐵;我就這樣邁著沈重的步伐,繼續走著。
我猜我可能走不動了。
總之,我倒在了這片焦土上。
... ...
「你還好嗎?」
「可能不太好。我猜我走不下去了。」
「要不要我帶你一程?感覺也沒走多久啊...」
我與另外一個人再次走在了這條路上。
在與他一起步行的過程中,我感受到了一些異常。他似乎並沒有對於天氣的酷熱有明顯的感受,好像對於路程的長短也沒有概念。
他只是一直在源源不斷的,和我講著他那些奇怪的經歷。這個人好像毫不知疲倦,每次都會想著一些新花樣來走得更快一點。
跟著他的步伐,我似乎也感覺到好像沒那麽疲憊了。天氣也逐漸的好了起來。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總之,一天又一天,我好像更有信心走到那所謂的遠方了。
突然就有這麽一天,和我一起同行的那個人也漂浮了起來,離開了這裏。
沈重感瞬間湧上我的整個身體,不知所措中,我停下了腳步。
我開始回想,他究竟是怎樣漂浮起來,去往遠方的。
他似乎從來就沒有把這條路當成一回事過。
明明道路如此漫長,他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更在意的是身邊那些經歷。更在意的是怎麽才能走得更快一點。
或許,我也應該和他一樣,不去考慮遠方究竟有多遠,而在意一下現在應該怎麽才能走的更快一些?
我開始了我的嘗試。
... ...
是真的走不下去了。
一種焦慮不安的感情在內心裏遊蕩。
明明已經把能想到的方法都嘗試過一遍了,怎麽還是走不出這個鬼地方!
在這條路上,即使是走也和靜止不動沒什麽區別。路一直往前方延生,景色毫無差異;頭頂的太陽慘白的嚇人,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回想起最開始那些前輩們說過的話。
「唉...何必要這樣呢。」
我躺在路的中央,卻等不來一絲風。
那些焦慮不安之情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悲哀。
這是一種很孤獨的感覺。
... ...
我明明一直與這條路一同行走。
我應該是瘋了。
... ...
看到了一絲雲從我的頭頂飄過。
天吶!
... ...
今天走了13972步,比昨天多了137步。
要繼續保持。
... ...
我居然在路的一旁看到了一棵樹?!
這肯定是幻覺。
... ...
哪來的音樂聲?
既幻覺又幻聽,完蛋。
... ...
其實一個人也挺不錯的,走在路上思考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知不覺中,一天就這麽過去了呢。
... ...
... ...
... ...
突然有這麽一天。
我的腳步越來越輕盈,一旁隱隱約約的樂音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清風拂過,我看見前方的光,就宛如最開始那片樹林透過的陽光一般。
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光?
我快步往前走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的像是在流動,快的像是在飛行。那光離我越來越近了...
... ...
...從有意識開始時,我就已經在這樣一條大道上了。
腦海裏出現一個聲音:「沿著這條路,去往遠方。」
可究竟哪裏是所謂的「遠方」呢?...